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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6、056 (2 / 4)

 忠叔一听,花白的眉下,一双老眼闪过惊讶之色,再度确认:“主子今年不放灯了吗?”

 他算是知道来龙去脉的老仆,放灯这事儿,就像小姐跟大公子较劲的具象化体现。今年小姐突然不要了,莫非她终于不再纠结过去了?如果是真的,倒是好事。

 “今年不放,以后也不放了。”桑洱摆摆手,想了想,又说:“还有,吩咐下去,今年不在外面开宴了,多买点食材,大家在家一起吃顿饭就好。”

 忠叔确定自己没听错以后,颤巍巍地点头:“是,小姐,老奴马上去办。”

 等忠叔走了,桑洱揉了揉肩,回到了房间里。

 她出去后,修炼被打断了,裴渡果然没有继续,此刻,正懒洋洋地躺在光滑的石头上,曲起一条腿,手里拿着一本心法秘籍。一头蜷曲的褐发倾泻下来,铺在干净的地上,每一道波浪都是弹卷的。

 听见桑洱回来,裴渡也不起身,就着躺着的姿势,抬起下巴,倒着看她:“姐姐,你的生日还有几天就到了么?”

 这里很安静,裴渡听见了外面的对话也不意外。

 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,桑洱点头。

 裴渡“哦”了一声,翻过身来,声音单纯又好奇,眼中却满是探究:“姐姐,你以前生日都喜欢放天灯?”

 会这样庆祝生日的人,闻所未闻。

 桑洱顿了顿,说:“以前觉得天灯散在天空,像是星星,觉得很美。连续几年都这样,就不喜欢了。”

 裴渡笑吟吟地说着玩笑话道:“那我怕是要松一口气了,毕竟,花光我如今身上的积蓄,怕也是买不起一盏天灯给姐姐。”

 这时,桑洱的脑海里加载出了一段原文——

 【“买?不用。”秦桑栀邪魅一笑,用充满了暗示的暧昧声音,说:“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,救命之恩无以为报,唯有以身相许。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。”】

 桑洱:“……”

 卧槽,这么羞耻。

 “买?不用。”桑洱手指蜷缩,硬着头皮,将这句台词给含糊地念了过去:“……以身相许,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。”

 说罢,等裴渡变脸之前,桑洱立即机智地找补:“我的意思是,我平时很多事儿,到时候你帮我做一些事,就是最好的礼物了。因为礼轻情意重,心意到了就好,贵不贵并不重要。”

 “唔……”裴渡翻了个身,坐起来,忽然低低地痛“啊”了一声。原来他的头发被垫着的石头夹住了几缕,坐起来太猛,扯痛了。他心下恼怒,就抓着发尾,用蛮力去扯。忽然这只手被按住了。

 “不要这么粗鲁地对自己,你一点都不疼的么?”桑洱在他身边蹲下,制止了他的粗暴行为,小心认真地将他那绕在里面的头发给拿出来了。

 裴渡的目光在她白皙的侧脸和长睫上停了停,扭开头,语气充斥着满不在乎:“切,这有什么好疼的。”

 【秦桑栀深情款款地说:“伤在你身,疼在我心。”】

 裴渡听了这话,又看了桑洱一眼,不知道在想什么,这回很快移开了眼,膝上的指节不着痕迹地缩了一下。

 桑洱自己也觉得尴尬,估计这台词把他油到了。所以赶紧当没事发生过,咳了一声,转移话题:“你头发乱了,我给你重新梳梳吧。”

 不等裴渡同意,桑洱已膝行,绕到了他背后,拿起梳子。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触上去时,裴渡浑身都僵硬了一下,似乎对于背后暴露给别人,有点本能的不安,握了握拳。

 裴渡虽然是小卷毛,不过发质很好,弹卷有光泽,和那些烫染过后毛躁的头发完全不同。天然的就是不一样。

 桑洱佯装没察觉到他的戒备,手法轻柔地解了他的发饰,重新梳顺他的头发。

 感觉到裴渡想回头,桑洱不轻不重地用手夹住了他的脸,让他转回去:“别乱动。”

 裴渡脸一黑,这次克制着没有再大动作了。

 裴渡的前十几年人生,从随着母亲隐居,到在人格养成的时期,突然遭受横祸,被抛到了尘世流浪。他大概是从来没有在一个安然平等的环境里和世人产生正常交集,他熟悉的只有弱肉强食的猎食者和猎物关系,所以疑心和攻击性都很重。每逢有人对他示好,他都会本能地往恶意方向想。排斥和别人日常接触,一旦有,就会反应过度。

 这种时候,说什么都是没用的,只能用行动告诉他,自己无害。有时候,桑洱觉得他和小孩子挺像的,要像对待小孩一样,宠着他,顺着他,再和他说道理。他和孩子最大的区别,大概只在于,有的孩子的本性天真残忍,可他们没有力量。如果有了力量,那他本身就是危险的源泉。

 桑洱梳了一会儿头,忽然感觉到他不再不安分地动了。她本来还以为对方已经信了自己,结果余光一瞥,却看见裴渡盯着一个地方——原来是前面一块石头可以反射出他们的身影,也能看见她的动作。

 在那倒影里,裴渡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和她对视,乍然看见,令人心里微微一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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