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明心不大喜欢陈明乐。
他皱眉:“娘叫你。”说完,“爹说你久居道院,过于清闲了,叫我陪你出去逛逛,你可有想去的地方?”
陈明乐不好在陈明心眼底下藏刀,只好随身带着:“没有。”
他话音刚落,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嘈杂声。
两人对视一眼,一起走了出去。
陈府已经乱了起来。
兵马团团围住了雕梁画栋、红瓦高墙的陈府。妇孺哭啼声尖锐,家丁们慌忙逃窜。
变天了。
“明乐!”一荷色襦裙的少女跑了过来,风度仪态全无,她神色紧张,“去藏起来,别出去。”
她已经得了信——不小心摔了自己的一心一意准备的凤冠,顾不上跌了满地的东珠,“快走。”
陈明乐不明所以:“阿姐,怎、怎么了?”
陈颖颖没忍住红了眼眶:“我不该留你的。”
她看向陈明心,“明心,带着明乐走。”
陈家危在旦夕,有覆灭之难,她作为长女,势必要站出来的。
陈明心意识到了什么。
他喉咙被堵塞住:“家里……”
陈颖颖提裙,最后回了次眸。
她也是好颜色,脸若皎玉春花:“走。”
发生大事了。
陈明乐只是单纯并不是蠢:“爹爹呢。”他冷静下来,“我和武王相识。”病急乱投医,拿着鸡毛当令箭,“阿姐,我有武王的刀。”
拖,能拖下去事情就有转机。
陈明心先出声的:“怎么可能……你不要胡说。”
明乐住在道院,不会和武王认识。
陈颖颖看了眼陈明心:“明心。”
她看着陈明乐的目光怜爱,“好,那你把刀给我,我去给爹。”
“……”
他姐姐明摆着不信,但时间紧迫,没有多做解释,“给。”
弯刀很重,质感非凡,“真的,阿姐信我。”
陈颖颖正要接,陈明乐忽然握着刀朝前院跑了。
她脸色大变:“陈明乐!”转头,“你知道在哪躲的……明心,陈家就你们两个男丁。”
没在多言。
她追了上去。
这是她的幼弟,她赴死无悔,但怎么忍心叫他一起。
这时的陈颖颖应该不知道陈明乐日后会变成陈小九,还受了那般苦难。
不然她就是亲手了结了陈明乐,也不会忍心自己的幼弟在多年后,一身狼狈的冻死在京上的街头。
陈明乐希望自己跑得快点,再快一点。
在正堂,他看见了自己的娘亲和爹爹,没管他们倏然苍白的脸,朝着为首那人,少年的双颊生红,咳嗽一声接着一声:“这位大人。”
他捂唇,“您应当出身武将,可否认识这柄刀。”
乌黑的刀鞘刀柄。
看上去平平无奇。
“我乃武王……”他嫌少说谎,这会却连眼睛都不眨,从唇齿间磨出来两个字,“挚友。”
陈父官袍还没脱,他望着那柄刀,挺直了腰。
竟然有丝倨傲:“吾儿说得不错。”
还是他的幼儿聪慧,这会能拖便拖,至于是不是……重要吗?
陈母也是心思通透之人。
她都懂,但是:“……修生、修生。”
陈父:“什么事……”
话卡在了嗓子里。
一银色铁骑到了。
黑衣少年身量很高了,他手持马鞭,神色平淡却是杀气腾腾。
不似人,像魔神。
陈父:“……”
他认得这人,老脸狠狠的抽了下下,他行礼,“下官陈修生见过武王。”
吾儿说得不错……儿啊,你害惨爹了。
齐承鸿先打量了下陈明乐,见他无碍才轻声道:“伯父免礼。”
陈父受宠若惊,连带着陈母。
陈明乐倒还好,就是有些不好意思。
他们就见了一面,自己是有些过了。
……
齐承鸿对陈家有救命之恩。
齐承鸿和陈明乐交往频繁了起来。
只是齐承鸿忙于军务,陈明乐在道院不常见面,但两人常常书信联系,大雁传书。
柳生白知道陈家有难之事已经过了三月。
因为有惊无险他就没回去。
他后来时常后悔此事。
小乐给他信里开始频繁出现另一个人的名字。
“生白哥哥,齐承鸿带我去打猎了。他好厉害啊,一箭能射死一头灰熊。”
“桃花开了,齐承鸿从边关回来了,给我带了十米长的边塞图,说等我身体好了,带我去看呢。”
“他带了几个大夫给我,我要喝好苦好苦的药。”
“我说想放风筝,他给我做了一只,好丑,一点都没有你做的漂亮。”
……
“他回京了,说以后不走了。我高兴是高兴了,可是……”
“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的事吗?齐承鸿亲我了,生白哥……男人之间也可以这么做?他还说要娶我,可我也是男人啊。”
接到这封信的柳生白不顾家里反对连夜启程赶回京城。
这时已经快过去三年了。
他的小乐又长大了些,陈家幼子这两年声名鹊起,才智敏捷,能书擅吏。
他着红衣,戴着个白狐面具,就露出了双漂亮的杏眼,烂漫天真。
一黑衣少年立在一旁,气息沉稳,眼神柔和。
小乐正同他说话:“齐承鸿,我该给铭铭买什么礼物。”铭铭是他长姐的孩子。
他似有些苦恼,忽然记起什么,瞪了身侧人一眼,“不许说什么都好,铭铭又不是你,不会我送什么都喜欢。”
柳生白记这句话记了很久——“不会我送什么都喜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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