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念一神色淡了些。
她在南境时间不长,纵然担了个神子的名头,纵然南境人从来都对神子深信不疑,时间也还是太短了些。
那些南境人对她如此信服,得有大半,是因为叶熹微。
因为叶熹微选择相信她。
晏怀风接话道:“掌门师叔召集了东洲各大门派在沧寰问心台开清谈会,不谈旁的,就说献祭一事,今日也有,你若感兴趣,可以去听听。”
祁念一低声应下,站起身来掐诀净了手,拍拍衣服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萧瑶游看着她的背影,表情迟疑起来:“你就要问这些?不问别的?”
祁念一脚步微顿,回头时眼神冷淡,却仿佛猜透了萧瑶游所有心思一般,反问道:“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?”
萧瑶游那句“你不想知道玉重锦的消息”到了嘴边,终究还是没说出口。
祁念一径直离开,却没有去问心台,而是折回了自己的院子里。
她将院中的残雪扫尽,辟出一片清净地,取出一截树枝。
树枝梢头的花苞半开半合,缀在最外面的几片花瓣将落未落,一派惨淡景象。
桃枝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,瞧着和过去一般无二,但终究还是有什么不同了。
祁念一将桃枝插在土地里,施了个法术,让这被折断的树枝可以在土里生长扎根。
云野无声地从背后出现,望着祁念一有些出神的神情,低声笑道:“深冬雪地,怕是种不出桃花。”
祁念一垂眸,沉默良久,最后低声道:“那便这样吧。”
她做完这一切,才向着问心台走去,那里人潮涌动,十分热闹,看上去确实各门各派的道服都有,还没走近,就听见了那头争执不休的声音。
祁念一没有靠近,只是站在远处听。
穿着青莲剑派道服的剑修站在清谈会的正中间,声音还略显稚嫩,但语气却坚定:“深渊之患在大陆已有千年,走到今日,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。
这种时候还退,要退往哪里去?!真的要到未来某一日,再无人可献祭,再无天命者可救世时再去后悔吗?眼下祁师姐明明已经找到了方法,为何不让她一试呢。”
坐下一个凌霄宗的道修质疑道:“但我们谁也不知道她所说的方法是什么,能不能有用,如果不能呢?这大陆还能不能承受住第二次像之前那样的进攻?”
祁念一隐去了身形,靠在树边听了一会儿,来来去去无非还是这两个观点。
她突然感觉到身旁有微风轻至,熟悉的气息靠近。
一段时间不见,楚斯年似乎又高了些,轮廓比之少年时更加硬朗,声音也低沉了不少。
他望着祁念一:“听出点有用的东西了吗?”
祁念一但笑不语。
楚斯年跟着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,一闪而逝。
他抱剑和她并肩而立,靠在树上,缓缓道:“其实这几日清谈会说来说去也就这些内容,只是七日过去,支持的人多了,质疑的人少了,仅此而已。”
楚斯年偏头看着她,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祁念一头顶的发旋,他低声道:“心情不好,要不要去喝一杯?”
祁念一:“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。”
楚斯年乌黑的眼眸中露出些无奈:“腰带上的玉穗快被你扯秃了。”
祁念一愣了下,看着自己腰带上的挂坠,玉佩下缀着的穗确实被她扯断了好几根。
楚斯年说的喝酒,自然不会是简单找一家酒馆了事的。
两人连夜离开了沧寰,像小时候一样偷偷跑到摸上了青莲剑派的酒窖。
剑尊好酒,人尽皆知。
青莲剑派的好酒不比大师兄亲手酿的差到哪里去。
只是小时候他们偷酒喝都得小心翼翼,不能被剑尊发现,不然会被罚在山崖上挥剑五万次,同时还要眼睁睁看着剑尊在一旁喝着美酒吃着烤肉,却半点都不给他们留。
如今修为上来了,胆子也大了,熟门熟路地抱出几坛酒,两人上了朗月峰最顶端的解酒亭。
这里名唤解酒亭,实则他们每次偷偷喝酒都是在这里。
解酒亭在整个青莲剑派的最高处,两个人没有老实在亭中带着,而是坐在了亭子的顶上。
今日孤月无星,在解酒亭,仿佛伸手就能碰到月亮。
一连好几口辛辣的烈酒下肚,身子顿时暖和起来。
楚斯年说是喝酒,就真的只是陪着她喝酒,没有多说一个字,也没有多问一句话。
他单腿屈着,手搭在膝盖上,夜晚的风把他们两人的衣袍吹得簌簌作响。
喝完整整两坛酒,楚斯年突然扔下酒坛,持剑跃下,酒气微醺望着她,目光灼灼:“来论剑吧。”
祁念一手里握着剑,有一瞬迟疑。
楚斯年道:“我知道,我现在的修为和你相差甚远,抛开境界,我们单纯的论剑一场。”
祁念一睫羽微颤,缓缓走到他面前,是她最常用的沧浪剑起手式。
这一路走来,她悟出了好几式自己的剑法,沧浪剑用得就少些了,再加之她的沧浪剑中掺杂了其他的剑意,如此融汇起来,就有了她手中独一无二的沧浪剑。
月色清冷,在两人身上覆上一层银纱。
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交过手了,楚斯年接连数剑袭来,让祁念一惊讶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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