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主享有领地的自治权,只要和司祭串通一气,就是这片领地上无可辩驳的绝对法律。
这时,跪地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,一个胡子花白的白袍司祭颤颤巍巍拄着神杖走出来,“是她!她就是邪恶的黑女巫!我亲眼见到她使用黑魔法,才逃离了审判所的监牢。”
围观的村民都是光明神的忠实信徒,听到司祭指控罗莎贝拉是黑女巫,虽然半信半疑的,也有些害怕地往后躲。
黑女巫?
莉莉斯借着低头的动作忍住了笑意。
突然出现了好多肮脏的丑恶灵魂啊,空气中充满了贪婪的迷人气味。
要是魔王哥哥在这里,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。
居然诬陷她是黑女巫,真的好好笑啊。
看来是他们的惯用伎俩了,不听话的女孩,就被指控成会用黑魔法的邪恶黑女巫。
要是他们知道她真的是黑女巫,会不会吓得当场尿裤子?
克里斯曼当然也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。
除了“罗莎贝拉就是黑女巫”那一句。
莉莉斯面无表情,任由罗伯特的士兵将她五花大绑带往审判所。
克林斯曼抬手制止了身后想腰拔剑的仆从和士兵。
莉莉斯看得出来,克里斯曼本来是打算救她的,但听到白袍司祭的话之后,他改主意了。
他缄默地旁观一切发生,就是想知道,她到底是不是黑女巫,她是不是一直以罗莎贝拉的身份藏在人群中。
而她顺从地跟着领主罗伯特走的原因是,她听白袍司祭说,审判所设在村庄的教堂里。
其实光明神已经失踪很久了。
因此每到一个教堂,莉莉斯都会进去转转,说不定那个古板的光明神突然会出现在某个村庄的神台上。
虽然希望不大,但黑女巫的生命实在太长,她总得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里找点乐趣,打发打发漫长的无聊时光。
不过,不出所料,这里的神台也是空空荡荡的,没有一丝来自光明的神力加持。
也是,要是那个正派的光明神在,怎么可能容忍司祭是这种污浊的灵魂。
*
所谓的审判所,不过是清空后的教堂竖长大厅而已。
负责押送她的士兵将她扔在祷告长椅上,很快就转身离开。
莉莉斯百无聊赖地躺在长椅上,安静等待罗伯特老头主动来找死。
没让她等待太久,大厅的大门重新开启,又重新关上。
蜡烛的光被门带出的风扇动,熄灭了好几盏。
罗伯特狞笑着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,“小罗莎,你居然还敢回来。”
那种眼神,莉莉斯再熟悉不过了,男人对女人的贪欲,丑陋对美貌的渴求。
当然是比较令人作呕的那一种。
这下莉莉斯不用魔法回顾罗莎贝拉的生平也能知道,为什么那个可怜的牧女,死前会带着那么大的憎恨,宁愿以灵魂为代价,也要许愿让村庄领主和司祭死后下地狱。
罗伯特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,还在聒噪地威胁,“美丽的小罗莎,我是多么爱慕你,你不该逃跑——”
诡异妖艳的笑容从莉莉斯的唇角勾起。
祷告大厅紧闭着门窗,一阵玫瑰花味的风却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。
所有蜡烛瞬间都熄灭,大厅骤然笼罩在一片如深渊般的漆黑之中。
“怎么回事?来人!人呢?”罗伯特转身想推开门,发现门纹丝不动,双手使劲拍门,只有大厅内的一声声回响。
管风琴忽然奏响了。
配合着悠扬的乐声,轻盈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。
就算看不见人,也能从一声一声的脚步中听出一种极为协调的韵律感。
如果罗伯特现在不是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厅,那一定是像舞蹈一样的美丽画面。
“黑女巫!你真的是黑女巫!”
罗伯特看不见她,只能朝着空气疯狂地挥拳踢腿。
直到精疲力尽,脚步声依旧如影随形。
他还听见了,随着管风琴乐声一同响起的,空灵的女声唱腔。
无论是撕扯着嗓子的愤怒咒骂声,还是到后来涕泗横流的苦苦哀求声,都令莉莉斯感到十分愉悦。
反正克林斯曼不在,她实在懒得费劲扮演什么柔弱可欺的孤女。
罗伯特拼了命想要逃离这间大厅,撞门、撞玻璃,直到头破血流。
莉莉斯本来是悠闲地坐在管风琴的顶端,想看看他会不会自己撞死的。
门外兵器碰撞的打斗响动临时让她改变了想法。
所有的蜡烛刹那间点亮,被踢坏的祷告长椅完好整齐地立在原地。
吓得屁滚尿流的罗伯特仿佛看见了曙光,连滚带爬地想往门口冲过去,猝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卷至空中,再甩到满脸微笑的莉莉斯面前。
然后,大厅门被推开的瞬间,罗伯特惊恐地发现,他的手,他那双恐惧到颤抖的手,不受控制地抚上了面前女人的脸。
门口处,逆光的克林斯曼王子握着滴血的剑,踩着身后一地呼痛翻滚着的士兵,静静地看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