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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桑洱闪身躲开,才发现闫姑刚才就站在她背后,满脸警惕地举起了拐杖。听了中年男人的话,她似乎有些惊疑,但还是慢慢地放下了那根拐杖。

 秦啸虎深深地吸了口气,挤出了一个微笑,说:“这是我的朋友,我和她说说话。”

 闫姑似懂非懂,点了点头,默默地出去了。

 桑洱快步走到床边,打量秦啸虎的模样:“我记得你,你是父亲的手下。你这是怎么了?”

 秦啸虎的身上几处伤口,都有发炎又愈合的痕迹,但毕竟都愈合了,是不会致死的。可他这个模样,却好像有东西在不断蚕食他的生命,不像是单纯的外伤。

 “小姐,如你所见,我被魔修下了一种奇蛊,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过了。”秦啸虎的声音嘶哑而缓慢。

 桑洱拧着眉,在床边坐了下来:“父亲遇害的那晚上,我以为你已经……”

 “三年多前,有人深夜潜入府中,谋害家主。这个刺客shā • rén 的方式,刁钻又狡诈,不仅用剑,还通晓魔修奇方之术,出其不意,难以招架。为保护家主,我们几乎全军覆没。只有我……”秦啸虎咳了一声:“当时的天很黑,我一路追他到了郊外,被他的埋伏所伤,跌下了悬崖。只是他也没讨到半分好,已经没有余力下悬崖给我补刀了……当然,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,若不是我走运,早就已经摔得脑壳都碎了。撑着最后一口气,我一路逃到了华恩,倒在了这里,被闫姑,也就是刚才的女人捡了回来。”

 “闫姑早年丧了子。她似乎将我当成了她的儿子,把半死的我背了回来照顾,我才能活到今天。但外伤可治,蛊毒却无可解。她不知道我没救了,抢你的钱袋,应该只是为了替我买药。”秦啸虎说着,脸上渐渐浮出了激动的红晕。

 但在这样的情境下,这样的红光不像好征兆,这会让人联想到“回光返照”这个词。

 喘了一口气,他就咬牙切齿道:“这三年多来,我饱受这蛊毒的折磨,根本爬不出这个屋子,甚至连传信告诉你们我还活着也做不到。照顾我的闫姑,不识一个大字,也不会帮我传话。我只能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,等一天是一天。如今,能在死前看到你,一定是天意!是天意让我告诉你那个刺客的模样,让家主不白死!”

 桑洱声音有些不稳,盯着他:“你认得刺客的样子?”

 “他就算化灰了我也记得!”秦啸虎狠狠一瞪眼,道:“当年他看起来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,现在应该有二十了。褐色的头发,身法敏捷。乍一看去,模样还生得极像少爷。而且……他的额头上,有一个我看不懂的黥字,或许是西域的文字!”

 ……

 当夜丑时,天空下起了细雨。桑洱步出了闫姑栖身的木屋,走远了,在黑暗中站了片刻,就听见那座小木屋里,传出了一阵嚎哭声。

 秦啸虎本就大限将至,将藏在心中三年多的话都留给了她,经受了大喜大悲的刺激,方才终于咽气了。

 桑洱紧了紧衣衫,缓缓地出了口气。

 翌日清晨。

 桑洱的小侍女听从吩咐,在华恩城请了几个人,没有惊动叶泰河,调开闫姑,将秦啸虎安葬了。

 闫姑疯疯癫癫的,秦啸虎死在她家里,恐怕尸体发臭了,她也不知道要将人入土为安。随后桑洱又留下了一封信,和叶泰河说明了一下大致的情况——当然,她没说秦啸虎和自己的关系,只说看见了闫姑抱着一具尸体,就自作主张给她安葬了。

 小侍女办完事后,回到客栈,噔噔噔地上了楼:“小姐,信已经送到了邮驿了,那边的人说他们一定会准时送去的。”

 桑洱坐在桌子前,喝干净了最后一滴茶水,定定地看了杯底的茶梗一会儿,才说:“好,回去吧。”

 他们按原路返回,坐马车离开华恩城,抵达了附近的一座小城,此处是一个渡口。

 今天的风很大,天空灰蒙蒙的。人不少,江上的船却很少,晃晃荡荡。艄公看天儿不好,都说要等等,不肯行船。

 小侍女跟在桑洱旁边,小声说:“小姐,这天气可真差,我们今天不会搭不上船吧。”

 桑洱没说话。

 见状,小侍女也闭了嘴,不敢说话了——她知道小姐一直都挺好的,但这两天,话却突然少了很多,像是有满腹心事。

 桑洱望着江上的潮水,心仿佛笼罩在迷雾里,有点沉重。

 这样的心情,倒不是因为秦啸虎说的“真相”。这些内容,她在读原主的剧本时,早就知道了。

 让她迷惑的是,为什么这些话会是秦啸虎来说的。

 桑洱知道,剧情偏移往往是连锁反应。前面变了,后面的剧情也会改变,不管看起来多荒谬,其实都是暂时的,只为达成既定的结局,为了把线索都圆回去。

 设定里,秦啸虎确实是董邵离的人。但他这几年都没声息,应该已经死在了裴渡杀他的那那天晚上。

 但现在,他却被作者几笔“起死回生”,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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