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生本不欲回答她的话, 却又觉得这是个教她礼义廉耻的机会,免得以后等他不在,她又去趴别人家的墙头。
于是他又拿着书慢悠悠走到石桌旁坐下, 与她讲一讲孔孟之道。
谁知他红着脸费劲唇舌与她讲了半天道理,说得口水都干了,却见她托腮一味的盯着自己瞧, 清澈明亮的眼眸流露出笑意, 波光潋滟,似盛满了春日里的明媚春光,将满院子的春色比了下去。
书生也不知是不是被那水汪汪的眼里头的春光晃了眼,心跳快了两拍, 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,不自在的转过脸盯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葡萄架,道:“以后不许爬墙头!”
哼,年轻小小这样好色,以后还怎么得了!
“为何?”她轻飘飘跃下墙头, 径直端起杯子里剩下的半杯茶来吃。
那杯子是他方才用过的!
简直是岂有此理!
管家李叔这时进了院子,手里端着托盘, 走到他跟前,叫了一声“少爷”。
书生瞥了一眼托盘上的汤药, 轻哼一声, 不欲再与她浪费唇舌, 拎起书欲转身回屋。
她道:“你讲得真好,我下次还来听你讲好不好?”
书生顿了一下,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。
管家跟着进去,将托盘上的药放在桌子上,道:“少爷, 该喝药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书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,隔着擦拭的明亮的窗子见院子里生得明媚娇艳的女子纵身一跃,又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哼,不知羞,也不知她从前有没有瞧见旁人生得好看也这样爬过人家的墙头,是不是也如方才那般,去吃一个男子杯子里的茶……
管家这时将院子里的茶具收过来放到桌子上,将药递到他手里,“少爷,药该凉了。”
书生接过来看着白瓷碗里黑糊糊的汤汁儿,皱着眉头摩挲着碗沿。
管家又道:“隔壁的小娘子生得这样好看,也不知许了人家不曾?”
“莫在背后论他人是非!”
书生执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,忍不住瞥了一眼隔壁院墙里伸过来的樱桃枝,只见上面结出了绿油油的小果子。
他只觉得那樱桃枝碍眼,伸手关了窗子,重新拿了本书来看,眼睛却盯着桌子上那套茶具走了神。
自那以后,她果然爬墙头越来越频繁。
书生奈何不得,便也由着她去了。
这天夜里书生睡不着,披了件衣裳想要去院子里乘凉。才坐下不久,又见她爬上墙头。
“书生,”她坐在墙头笑盈盈地看着他,“我恐怕要出一趟远门,这几日就不来看你了。”
“去哪儿?”
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,却又觉得这话极为不妥。
她笑而不语,纵身一跃,跳下墙头,与他一并挤在那张一人坐嫌宽,两人坐嫌挤的榻上一起赏月吃葡萄。
他原本想说这样于理不合,可瞧着她一派天真心无杂念的模样,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罢了罢了,她明日就要出远门,便叫她看多看自己两眼,免得乱爬旁人墙头。
她这时将剥好的葡萄递到他嘴边。
他盯着她被葡萄染红的白嫩指尖,喉结滚了一滚,转过脸去,“于礼不合!”
她“哦”了一声,兀自衔了葡萄进口,又开始接着剥葡萄。
他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染满汁液的指尖上,道:“姑娘剥葡萄倒是娴熟。”
“跟我家相公学的。”
他才刚刚吃下去的葡萄似卡了嗓子眼,错愕,“你成亲了!”
她点点头,明亮清澈的眼睛盯着他瞧,“成过,怎么了?”
书生冷笑,“既成了亲,你家相公难道没有告诉你,不可随意攀爬旁的男人家墙头!”
这时她幽幽叹气,“可惜我是个寡妇。”
他顿时噎住,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。
她像是丝毫不在意,毫不避讳地握住他的手,轻轻蹭蹭他的额头,“小书生要不要听听我与我家夫君的故事?”
“谁要听一个寡妇的故事!”
他气恼,甩开她的手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,将自己卷进了略微有些冰凉的被窝里。
哼,都成亲了还日日来勾搭他!
简直是岂有此理!
也不知娶了她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……
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也未能睡着。
临到天快亮时,才有了睡意,谁知她竟入了他的梦。
醒来后他低头看着湿了的床单,打定主意以后就算是她来了,他也绝不会再跟她说话。
可第二日她便出了远门。
她不知去了哪儿,隔壁院子冷清了足有一个月。
这一个月他在家中坐立难安,书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。
一个月后,隔壁传来了开门的动静。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疾步走到院墙下,又听到那只小毛团喋喋不休的与她讲话,时不时地,她低声应和两句。
那日,他的心终于定了下来,特地将笔墨纸砚搬到院子里,等着她爬上墙头。
可一直到晚上临睡前,她也没出现在墙头上。
他捏着笔坐在石桌前,这才发现,一天下来,就只写了一个字。
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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